2016年即将迎来岁末，缓解、破解儿科医生荒，“儿科医生薪酬应为平均薪酬的1.2～1.5倍”；医疗机构调配儿科资源，“二级以上医疗机构必须提供儿科门诊服务”；利好政策跃然媒体，但收效如何尚待观察。

11月26日，第十届中国医院院长年会，由《中国医院院长》杂志社与上海交通大学附属新华医院（以下简称“新华医院”）联合主办的“综合性医院儿科发展机遇与挑战”主题论坛上，综合性医院儿科、儿童专科医院集体权威发声，既有资源摸底情况发布，也有建言献策、经验分享，嘉宾和与会者一起贡献了一场高水平的儿科行业盛会。

《中国儿科资源现状白皮书》首次发布

儿科资源的普查来得迫切，来得及时。正如原卫生部部长、中国妇幼保健协会的终身荣誉会长张文康在论坛开始发表的演讲中强调，随着国家“二孩”政策的全面实施，我国现有儿科医疗保健体系，正迎来史无前列的考验和冲击，原有问题更加凸显，新生的矛盾又不断涌现，如何内外建立创新运用，成为各级各类医疗机构、儿科诊疗和康复业务，迎接挑战，走出困境的关键。

国家卫生计生委医政医管局医疗资源处副处长胡瑞龙则表示，“一直以来，我们缺乏一些指引儿科的学科发展方向的一个数据，没有这些数据，就没有我们对今后工作的一个指导和方向。”

正是出于这样的出发点与初衷，受国家卫生计生委委托，由中华医学会儿科学分会、中国医师协会儿科医师分会牵头，历时3年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了儿科医疗资源状况普查。调查涵盖32个省市自治区，除基层医疗机构采取随机抽样外，其他医疗机构采用100%全覆盖调查方式。作为中华医学会儿科分会常委、中国医师协会儿科医师分会会长、新华医院院长孙锟发布了《中国儿科资源状况白皮书》（以下简称《白皮书》）。

资源普查的范围为所有的儿童专科医院、妇幼保健院、妇幼保健所，还有综合性医院的儿科。《白皮书》显示，单从医疗机构的数量来看，74.9%都分布在农村地区，25.1%是在城市，但“尽管农村地区医疗机构数量比较多，优质医疗资源却是缺乏的。”孙锟进一步解释，此次普查将地市级及以上区域界定为城市，将县级及以下区域界定为农村。

门急诊的服务提供情况：在整个门诊量当中，10.8%是儿童专科医院完成的，除此以外，13.6%的门诊量提供者为综合性医院的儿科，32.5%是基层的医疗机构，12.4%是妇幼保健院，剩下的0.8%是妇幼保健所完成的。而急诊方面，综合性医院承担了53.5%，10.7%由儿童专科医院提供。

调查还显示，东部地区儿科的门急诊工作负荷明显高于中西部，但东部儿科的病房工作负荷比中西部低一点，这代表什么概念？孙锟解释说，考虑到病床周转率的概念，应该是东部这些医院，或者三级医院，他们救治的疑难疾病的比例比较高一些。

儿科医生也是此次普查的重要对象。《白皮书》将儿科医生区分为狭义与广义，但都纳入了调查。广义的儿科医生，包含儿外、儿眼科、儿头颈外、皮肤科、口腔科、放射科、麻醉等各科医生，也包含成人医生兼职看小儿疾病的医生。“在西部地区，兼职看儿科这部分的医生群体数量庞大，为专职医生的1.4倍。这个群体为整个西部的儿科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孙锟强调说。

而医生流失的情况如何呢？《白皮书》揭示，2011-2013年3年间流失的儿科医生比例是10.7%，流失总人数是14310人，而在流失的结构中，有一半是35岁以下的年轻专科儿科医生。

2014年，我国城市每千名儿童对应儿科医生数是0.57，农村地区是0.47，但2020的目标是0.69。缺口数多少？《白皮书》首次予以了明确，为86042名儿科医生。

《白皮书》进一步指出，2014年至今，新增的儿童床位数为27637张，但是在床位数扩张、基建增加的同时，关键是需要人、需要儿科医生。

“近15年儿科医生仅增5000人，与美国每千名儿童对应儿科医生的数据1.45相比，我国儿科医生缺口逾20万人。”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儿童医院党委书记、中国儿科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赵正言在论坛上介绍。

中国儿科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专业委员会成立于2015年9月，此后儿科评估专家委员会建立，基本涵盖了所有的专业，目前每个专科仅2名左右专家。赵正言表示，未来为遴选出300家国家儿科住培基地，将增加专家数量。截至目前，委员会已经遴选了总体实力较强的51家儿科专科医院和大学附属医院作为国家骨干培训基地，遴选了骨干师资培训基地29家，并修订了儿科住培国家基地的考核评估细则。

比较中美在住院医生规培方面的差异与差距，赵正言说，美国住院医生规培结束后将获得规培基地颁发的合格证并取得参加美国儿科医生认证考试的资格；美国儿科专业委员会是通过儿科医生认证来设法保证美国执业儿科医生的质量；美国毕业后医学教育委员会用认证考试通过率来间接衡量儿科住院医生培训基地的培训质量。这种理念都值得中国儿科住院医生培训借鉴。

作为我国住院医生规范化培训的引领与先行者，上海市卫生计生委科教处处长张勘从医疗卫生事业发展以及医生价值的长远归属等角度赋予了规培以更深刻的意义。

“上海医改的顶层设计中，将规范化培训作为管基础、管全局、管长远的一个重中之重的工作来抓。力图使培养目标、培训对象、培训基地、培训标准都清晰化，建章立制上我们讲求基于国标，高于国标。”以毫无回避问题的方式谈规培，张勘除了介绍上海市政府的重视之外，还强调创新。

他列举问题，师资管理、考核管理、劳动人事管理、学位衔接的管理等，这些怎么样能够很好地统一?专科医院怎么建立内循环？这个还不够，还要打破技术壁垒，建立有效的外循环。

“比如说，在住院医生规培、专科医生规培中，新华医院可以把北大人民医院、北京协和医院的相关资源也整合过来，我们的儿科基地培养就是最优资源的整合，规培的效果则能最优化。”张勘说。

作为点评嘉宾，重庆医科大学儿童医院院长李廷玉总结说，住院医生规范化培训是我们中国的国家意志、国家战略。上海作为先行者能取得如此好的成绩，我们能看到，是因为他的标准是基于国标、高于国标，所以上海的实践是我们未来各个地方都要学习的榜样。

儿科医生的培养非一蹴而就，如何盘活既有的儿科资源则显得更加迫在眉睫。

2016年4月，中央深改组通过《加强儿童医疗卫生服务改革与发展的指导意见》，此后从中央到地方都有一系列的文件跟进。政策有了，比如二级以上综合医院未来必须开设儿科。

综合医院的儿科现状如何呢？《白皮书》数据显示，我国43.6%的儿科门诊量、53.5%的儿科急诊量是由综合性医院儿科承担的。但综合性医院儿科发展却普遍呈现弱势。

《白皮书》调查显示，全国范围内儿童专科医院的医生流失率最低，人员相对最为稳定。“原因在于，在儿童专科医院，医生的收入，事业发展的愿景，或者说他上升的通道，都会相对比较好。”孙锟如是分析说。

论坛上，为综合性医院的儿科发展建言献策，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儿童医院院长倪鑫发表了题为《儿童医院视角下综合医院儿科发展思考》的演讲。他介绍，截至2014年，全国医疗机构共有儿科床位数44.16万张，综合医院儿科床位占儿科床位总数在50%以上。倪鑫进一步列举综合医院儿科目前存在的问题。

第一，医疗规模参差不齐、冷热不均，具体表现为三级医院儿科人满为患（床位不足、人力紧缺、季节性疾病患者扎堆），而部分基层综合医院儿科却严重萎缩，原因在于儿科的高成本，低效益，投入不足，医务人员没有动力。

第二，缩减床位，撤销病房，人员流失，进一步使患者涌向儿童专科医院。

第三，病种差异大，软硬件配套设施不足。具体表现为，儿童专用检查、检验设备、重症监护设施缺乏；危重儿童抢救能力、应急救治水平不高；与其他专业间多学科协作、会诊机制不完善。

“整合区域资源，与儿童专科医院优势互补”是倪鑫提出的解决对策。建立区域儿科医联体是对策之一。以北京市为例，市内20多家三级医院的儿科搭建了以儿童医院为核心的“儿科综合服务平台”，为危重症患儿搭建起绿色转诊通道。合作共建是对策之二。截至目前，北京市儿童医院参与了北京复兴医院儿科内分泌病房、大兴区人民医院新生儿科、北京妇产医院新生儿病房的合作共建。

倪鑫同时建议三级综合医院应该依托专科优势发展儿科特色专业，比如北京同仁医院可优先发展小儿眼科；北京积水潭医院优先发展小儿骨科；北京天坛医院着力小儿神经外科等。

儿科服务价格补偿机制也至关重要。与会者普遍认为，政府对儿科既往的补偿机制应该说是不完善的。在三级综合医院发展里面，儿科的共同特点是用药少、检查少、收费也低，但在医护人员配比、人力资源成本上明显高于其他专科。因此，倪鑫建议在即将开展的新一轮“医药分开”改革过程中，在降低药费的同时根据儿科服务特点科学核定儿科医疗服务价格；同时调整后的医疗费用按规定纳入医保支付范围，避免增加患者就医负担。

湖南省人民医院院长祝益民在演讲中对综合性医院儿科当前所面临的困境回应说：“尽管规模在扩大，但工作量非常大、风险非常高，待遇仍然比较低。”

与倪鑫由综合性医院调任至儿童专科医院任院长相反，祝益民此前一直在儿童专科医院工作。对比之下，他看到了综合性医院儿科的发展优势：“学科分类较细，门类齐全，儿科的每一个亚专业，可与成人的这些学科紧密联系，儿科伴随着医院的整体体系前进的话，这应当是最大的优势。同时新技术的应用、患者连续性的管理也是综合性医院的优势。”

上海复旦大学附属儿童医院院长黄国英也表示赞同，他说：“在大型设备的共享、尖端技术的开展，包括像移植医学，微创介入医学，还有为患者造福的连续性以及社会资源的调配等方面，综合性医院具有超出儿童专科医院的优势。”

温州医学院附属第二医院副院长褚茂平在点评环节也表示，儿童专科医院与综合性医院儿科各有优势，综合性医院应该看到并充分发挥自身优势，比如说大型设备的共享，像CT、磁共振、DSA等；尖端技术应用如移植医学、微创介入等。

 

如何发挥综合性医院儿科的先天优势，与当前发展势头较好的儿童专科医院形成联动，构成了会议讨论的落脚点。

“‘全面二孩’政策实施后，作为综合医院，我们有完善的成人学科以及相关的辅助学科如产科，我们应该抓住这样一个历史性的机遇。”上海交通大学附属新华医院新生儿科主任张拥军在论坛上发言并介绍了“中国综合性医院儿科联盟”的发起初衷与工作目标。

该联盟首批成员单位共14家，包括中南大学湘雅二院、兰州大学第二医院、湖南省人民医院等。考虑到综合性医院儿科所处环境、自身构架、学科特色和发展方向等方面均有别于儿童专科医院，发展道路也不尽相同，联盟目标为更好地在综合性医院儿科中形成共识、共享资源、形成合力。今后将在技术推广、科研协作、学术交流、人才培养、学科建设、管理培训等方面交流协作，提升联盟医院儿科医疗整体水平，最终服务于国家整体发展战略，提升中国儿科学科的国际地位和影响力。

张文康寄语建议联盟医院可以用大健康观念指导工作，发展改革创新，实现各方共赢。兰州大学第二医院副院长王俭勤、中南大学湘雅二院副院长陈晋东作为综合性医院的代表，均对联盟的成立表达了共同的期许：“我们儿科事业如何发展，人才队伍从何而来，如何建立技术精湛的服务团队，这个联盟的启动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也会帮助行业解决很多现实问题。”

李廷玉则再次强调，综合医院儿科应该依托医院其他专科优势发展特色儿科，加强与儿童专科医院的交流与互动。同时她寄予综合医院“十二字”发展要诀，即“抓住机遇、凝练特色、创新发展”。

褚茂平则在论坛最后总结发言时提出了引起与会者强烈共鸣的观点：“作为综合医院的儿科医生，自信，这一点我觉得很重要。不要因为科室效益、个人待遇的问题而失去对工作的热情，以及对自己从事的这份事业的意义的怀疑。以我几十年的从业经验来讲，儿科做得好，可以给成人学科带来人气与效益。因为儿科被信任，小孩的父母在这里看病看习惯了，医院其他科室也能综合发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