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验科的控诉

时间:2017-03-03 14:39:17来源:中国医院院长杂志作者:郭潇雅
一文激起千层浪,检验科的辛酸与乱象再度成为2016年末医界热议的话题。

日前,一篇名为《河南三甲医院检验科主任吐槽检验界乱象》(以下简称《检验界乱象》)的文章在网络上疯传,引发了大批网友围观。

文章称,医学检验的结果是支持诊断、鉴别诊断,甚至是确诊的主要依据,检验在医疗过程中地位非常重要,对诊断具有指南针的作用。然而,检验科是医院的边缘科室,劳动强度大且待遇低,甚至还有其他科室设置了临床小实验室跟检验科“抢生意”,导致检验科收入降低,员工长期不满。该文作者认为,检验界乱象背后是政策决策层的外行管理和检验管理的有章不循、无人监管。
是否真如《检验界乱象》所说,这些问题在我国普遍存在?为此,《中国医院院长》记者专程展开调查,揭开了检验科人员的一段段辛酸史与一桩桩口水仗。
 
倒苦水:检验科三大不满
《检验界乱象》中将从业人员的苦衷归结为收入少、工作劳累和不受重视三个方面,引起了国内检验界人士的普遍共鸣。文中称,培养一个合格的检验技术人员至少需要5年,然而,经过这么多年的培养,在工作中却体现不出自身价值。作者所在的省级医院,检验人员一半以上是研究生学历,但一次人工大便镜检才4元。几年前的医疗价格调整,把原本5元的镜检费用又降低了1元,很影响检验科员工的积极性。
为了解情况,记者采访了河南省原阳县人民医院检验科主任刘宏,她告诉记者,作为县级医院,大便人工镜检才3块钱,同样是在医疗价格调整中,将原本4元的大便镜检标准降为了3元。至于降价的原因,据说是为了拿这1元差价来补贴医生,以此来提高医生的技术治疗性操作。“这种医疗价格调整方案对检验科员工简直太不公平了!”刘宏气愤地说道。
记者同时了解到,作为经济较为发达的浙江省,三甲医院大便镜检的费用也仅仅为6元一次。台州医院检验科主任沈波说,该价格同样是在浙江省物价局价格调整中降低的,员工对于检验费用偏低的标准都不满意,但这是全国普遍存在的问题,也无可奈何。
河南省安阳市某医院检验科一名医生对记者抱怨道:“在医疗价格调整中,该升的价格没升,该降的价格没降。人工镜检价格应该提高,这是对人才和技术的尊重,而一些实用价值不大的新项目检查主要靠机器,本应该降价,但不降反升,不少收费都在二三百元。其实,镜检费用低只是收入低的一个因素,相比医生,检验科技师基本工资本来就低,况且还没有回扣、红包等灰色收入,这让不少同行都萌生了转行的念头,前不久就有位检验科技师跳槽去了富士康。要知道检验科工作并不比‘血汗工厂’富士康轻松多少。”
正如《检验界乱象》中所说,虽然现在检测智能化了,各种设备日渐发达,但永远代替不了人工镜检,有些特异的标本和形态异常的细胞,必须要靠检验技术人员在显微镜下一点点辨认。因此,人工镜检劳动强度很大,每天都要盯着上百个排泄物标本,看得人都要吐了。
对于《检验界乱象》中提到“不少医院的检验科室被设置在厕所旁边是不受领导重视”的说法,沈波认为,检验科室在厕所旁边是为了方便患者送标本,而并非不受重视。但是,检验学科长久以来被各级领导视为边缘学科却是不争的事实。
沈波对记者说,一方面,检验专业对疾病的诊断、治疗以及患者的监测和预后判断功能,是放射、病理、影像等学科不可替代的,例如乙肝、艾滋病、梅毒等重大传染性疾病的诊断,或是肿瘤、糖尿病患者的指标监测,都要依赖人工检验技术,但是,在我国大部分医疗机构,放射、病理等学科是有职称的,而检验科却没有职称;另一方面,国家正在逐步将检验学本科教育从五年制改为四年制,意味着检验学从医学学士变为了理学学士,直接影响到学生的专业热情和考研选择,极不利于该学科的发展。
 
打嘴仗:检验科舌战群儒
屋漏偏逢连阴雨。检验科自己的问题还没得到解决,却又有其他科室开设临床小实验室来“抢生意”,这使得检验科彻底“炸了锅”,为了生存不得不与多个科室为敌。
《检验界乱象》对此直言不讳:按照原卫生部2006年发布的《实验室管理办法》,检验实验室要统一设置、统一质控、统一管理,但没人负责监督执行,各学科临床实验室干起了检验科的活,做一些很赚钱的检验项目,背后就是利益驱动。
临床小实验室做检验到底能有多赚钱?记者调查得知,在北京各大医院中,开设临床小实验室的学科并不少见,拿某医院的妇产科为例,在妇产科特需病房抽血化验比去门诊检验科做化验的费用贵出将近一倍,而好处就是患者不用排长队,缩短看病时间。在北京这样节奏快的大城市,愿意花高价钱快速检验的患者不在少数,也难怪检验科人员会“眼红”。
西安某医院检验科人员对记者说:“在我国各地医院中,血液科基本都有自己的实验室。我们医院检验科和血液科就存在抢病源的问题。此外,风湿科和内分泌科也开设实验室,和我们做同样的工作,重复建设没有必要。”
对此,这家医院血液科主任反驳道:“如果没有临床实验室,那么血液科就没法正常工作了,医生总不能老往检验科跑吧。况且,血液科检查的都是专科项目,做骨穿、看染色体,这部分业务检验科不会做也做不了。如果非要插手这部分业务,那么检验科至少要派5、6个人来血液科,但他们人手根本不够用。”
该院风湿科一名医生表示,风湿科和内分泌科是弱势学科,医院领导特殊照顾才允许开设临床小实验室,检验科不应该为了自己利益而有怨言,应以整体发展为重。
刘宏告诉记者,在我国,皮肤、肾内、泌尿、急诊等科室的临床小实验室较多,工作也和检验科大致相同,例如目前我国急诊学科广泛推广的POCT检测,其实就没有太大必要。刘宏认为,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国家卫生计生委和省卫生计生委有专门的临床检验中心,定期去各医院检验科开展质控评估,但临床小实验室检验人员多数没有资质,缺乏培训,不能保证检验质量。
对此,江苏省南通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科主任张利远说:“POCT中文名是床旁即刻检测,急诊就是要快,所以POCT的建设十分必要。各地医院检验科就爱拿检验不准确来‘说事’,但经过多方认证,POCT的检测是十分准确的。究其不满的主因,在于POCT检测不需要试剂,而试剂在检验科具有巨大的利润空间。”
刘宏承认,检验试剂招标价虚高是业界乱象之一,检验界自身存在的问题应该自己解决,但检验科和其他科室的矛盾,希望医院管理者以积极的态度寻求协调解决的方法,不要抱着“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态度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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